陕西延安高飞原创散文:正月里来正月正
“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挂红灯……”今正月初十。太阳刚出来,延安小东门广场就有人早早地弹起三弦,弹出了好听的陕北民歌“挂红灯”。
小时候在电影“烈火中永生”里看到关押在重庆歌乐山监狱的革命者,过年监狱放风,从牢房里出来在院子里扭起拥军秧歌的画面时,被先烈们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所表现出来的坚贞不屈的革命理想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所感动。大了点是在蟠龙外婆家过年,跟着伞头尻子后面前后路巷里跑得看秧歌,爱人家秧歌扭的好看。那些年,陕北穷,但穷是穷,人有志气刚强。穷的是吃喝,不是精神,不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那秧歌扭的真好,将陕北人身上那股豪爽豪迈之气展现释放的淋漓尽致。插队后,庄子小,人少,虽然没有秧歌,正月里看到的年前刚成亲的年轻人,走亲回门给老人拜年的情景,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仍然在眼前历历在目。
春节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每年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人们都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气氛中。“正月里是新年哎,妹娃来拜年。”参加工作后,在安康,每年正月十五,铁路分局工会要搞元宵灯会,组织秧歌汇演,十五晚上要舞狮子,办灯展。傍晚分局工会文化宫下面的路边挂的是彩灯;篮球场里进行的是狮子秧歌表演。那一刻,整个安康西站地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东西两站的职工家属大人小孩都潮水般涌向西站。安铁公安处治安队、西站铁路地区派出所的干警是全部出动,维持场内外秩序。
演出没开始,球场上人已经挤得快要流出场外。执勤干警只好关上铁门,只准人出,不准人进。演出开始前,白天进城参加完秧歌汇演的铁路公安处、铁路法院的两辆彩车和安康车辆段等单位秧歌队、威风锣鼓队,再次出现在分局门口。那时候社会车辆少,西站地区这一块虽然被彩车和秧歌队占道,但很少造成交通堵塞。站在铁路法院彩车上敲打锣鼓家什的我,这时背靠在车帮上,跟着擂鼓的震耳欲聋的鼓声,与另一位也会拍镲的也在法院工作的老乡,直要将那一双拍镲手震得虎口发麻。
回到延安后,单位再不像安康那样,有谁还重视职工文化生活,过年为活跃节日气氛,组织职工进行秧歌表演。整个铁路一条线,从上到下,都在抓钱忙效益,用公司一位部门领导的话说,这单位讲实效,不搞宣传,只要能多挣钱,多发钱。让人听了,好像不是在挣钱,而是抢钱,做贼。还好,公司不重视,沿线的地方政府重视。节日期间坚守在工作岗位的站区职工只得在附近村庄或县城,看当地的秧歌演出。
现在好了,退休的职工家属自己组织了秧歌队。每天天还没黑,老婆老汉放下饭碗,洗涮完锅碗,早早地就从自己家里楼口出来,一个吆喝着一个风风火火来到火车站广场,锣鼓家什一响,扬胳膊甩腿就上场了。在火车站小区住的那几年,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学着扭哒的我,后来一想陕北人十个有八个都会扭秧歌,自己性格开朗爱红火的人,连个秧歌也不会扭,岂不被人笑话。秧歌场场上有句话,叫舍下脸,丢下丑。想到自己一个平顶子老百姓,还有什么面子丢不下时,胆量勇气都有了。进场场晒它了一回,腰腿关节都活动开了,顿时感觉浑身上下舒服自在了许多。去年下西安了,小区周围都是广场舞,没有秧歌,想筛它两下也没个筛它处了,反倒有些不习惯。
春节是中国老百姓一年中最喜庆红火热闹的节日。那些年,我在西沟负责装焦粉,过年装车回不了家。装完车去沟里的三道河煤矿上看剧团的演出。神木与内蒙接壤,属鄂尔多斯地貌,这里是民歌的海洋,表演的多是二人台,唱的是走西口、五哥放羊、三十里的鸣沙四十里的水等陕北民歌。听完看完演出,好长时间还记得演员歌手们的精彩唱段和精彩表演。神木人受地域文化影响爱喝酒能喝酒,喝酒讲究的是三圪蛋,一上桌给你的就是三杯。盘子里酒端的跟前给你唱的是令你陶醉的酒歌,“金杯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炒米奶茶手扒肉,今天喝个够。”
听得你高兴不喝都不行,上了劲时,自己主动的就会前去接过盘子里盛酒的酒杯一干二净,喝完还会礼尚往来的生怕自己吃了亏,也要唱着给对方回敬三杯。神木人豪爽喝酒干脆,不撒奸,用现在的说法是有酒文化。喝酒看人品。酒桌上直要看得将朋友喝的差不多了,才觉得把朋友招呼好了,如果是把朋友还没招呼好了自己倒已经醉了,会成为笑话,留话柄,被人认为把朋友没招呼好,个人把个人倒招呼好了。只有将朋友招呼的喝的醉的说自己喝的差不多了,保墒了,酒在肚子里没渗处了,这才算把朋友招呼好了,招呼到了。
神木人待人热情豪爽。进入神木地界,地名村名叫法也不一样了,大保当、小保当、尔林兔,水磨河,沙哈喇,听到这些地名村名,让你马上感觉到自己已经踏上和接近内蒙地界。发源于内蒙伊克昭盟东胜县的拌树河,没有流出内蒙前,在大柳塔叫乌兰河,进入神木后就叫成了窟野河。我在神木过了一个春节,记忆犹新。神木古称麟州,传说北宋名将杨业父子老家就在神木,距县城十几公里之外的杨家堡,至今还保留的有杨家父子当年操练士兵的教场。我在西沟时,由于装焦粉一个人走不开,没能去过教场,直到临走的前一天才上了回窟野河边的二郎山。
用去过神木,爬上石台阶,到过山上庙宇的游客们的话说,站的那山上能把县城看完。神木人喝酒喜欢喝的是麟州特曲,吃肉喜欢吃的是羊棒骨。那羊棒骨尽是炖烂的骨食肉,肉少骨食多,一个人吃几斤是小意思。我在神木呆了一年,吃过几次羊棒骨,对那个地方的吃喝有感情,人也有感情。除此之外,神木地界上的人过年还在自己院子里搭火塔子,延安这人说得炭火堆。神木煤多,过年晚上院子里和县城活动广场上的火塔子,像沙梁上的焦炭炉,炭火端扬映红了家户的院子和游人如织的广场。今年春节,我本来想去神木走一走,可惜自己没有驾照,所以,只能遗憾的打消念头。
春节是陕北人的狂欢节,每年过年,尤其是正月里,是陕北人走亲回门拜年的日子。过去在农村正月里村里的秧歌队爬山上洼,给阔庄人,挨家挨户拜年,也叫沿门子。沿门子时秧歌队会将喜气福气送到各家各户。家户们会在秧歌队还没从坡洼底下上来之前,早早地就在家里将烟酒瓜子预备好,等着拜年的秧歌队到来。
这些年农村人进城的多了,除了个别村子过年还会有秧歌队外,多数村子秧歌队倒塌了,没人闹腾了。庄户人只能在电视上看戏听戏。城里还好,跟过去一样,走到四处还能看到秧歌队的演出。单位上秧歌队上门拜年来了,近的罢了,远地方来了不但要给人家准备东西,还要管饭。我在炼油厂呆的那几年,矿上的秧歌队来炼油厂给职工拜年,单位上不但要管饭,演出完了,还有回礼。回礼不但要有烟酒瓜子糖,还有现金。炼油厂的秧歌队去延安城里和永坪矿上拜年完了,领导办公室里放的瓜子一年都嗑不完。
春节是个喜庆的日子,欢乐的日子。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年不仅丰富了人们的记忆,给人们带来了笑容,还送走了冬寒,迎来了春光。前两天,阳过的我感觉不好,朋友说你不甚去做个CT,拍个胸片放心。那天,外面锻炼回来的迟,又是正月初五,还是下午。世上的事就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如意称心。生活中常有的事是:等公交车等不上了,你刚走了,车来了。你坐车,在下一个站倒另一个车呢,十字路口一个红灯,本来你在下一个站,就能从这个车上下去,紧跑几步就能踏上那个车车门,结果是没倒上,耽误了你的时间,耽误了你的事情。买了张新船票,上了条破船。
医院也是那样,跑到服务台问服务生哪挂号,那姑娘可能是过节接待问事的人太多心里有点烦,冷冰冰的回了我一句,呼吸科没号了,要看只有去急诊。想着自己这病又不是急诊,便又倒回来问呼吸科在几楼,想直接去找大夫加个号。谁知,人家听了给了两个字:三楼。那天大厅的电梯没开,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立式电梯口。上楼后,找到呼吸科,只有一个大夫接诊的走廊里坐满了等着就诊的人。
医院是个救人的地方,也是送命的地方。看到走廊那么多人,想着等得就诊人中说不定就有阳过的人,站在那里说不定今这病没看,反而还会又感染上病毒。于是礼貌的推开站有患者的大夫的门,态度和蔼的请教大夫能否一会在给走廊的人病看完了,给自己加个号。大夫说,现在挂过号没看的就有二十多个,看完不知道到啥时候,我不能将你插进来,别人挪的后头。我一想,人家说的对,作为患者,每个前来就诊的人心情跟自己都一样,都想早早能轮到自己。
于是,我便乘电梯又下到一楼,出了大厅去了急诊。医院,到处都是前来就诊的病人。赶到急诊室,还好,总算排到了自己。刚换班的年轻大夫听完我的叙述,说拍个片子是对的,查一下心里放心。不好的是单子开好,出来缴费时,门诊缴费和拍片在两个地方,收费窗口墙上没有提示,闪的为缴费跑了几个来回,等到二次返回轮到自己做CT时,反倒排到了最后。等得CT做完,楼里出来时,道路两旁附近的楼房和远处山上已是灯火通明。想着这时回去,医院取一回片子,不如索性出去街上转会,等到两小时后片子出来,取回再走,于是一个人便朝街上走去。
运气真好,出来后,折头回来经过二道街夜市,刚好遇到延安过大年网红夜场,手里提着给半夜了还在电脑上辛苦的刷题的孩子在华润万家买的牛肉,录了两段视频,第二天夜里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折腾了半夜,终于做成快手抖音。事后,一个人还在想,看来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种事情做不完做不好,哪怕是不吃饭不睡觉,不服气自己学不会,做不成做不了的恒心,有了这种恒心,没有什么东西学不会,什么事情做不好,做不成。那天夜里自己一个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三点钟。直到学会弄对发了出去,这才入睡。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没人成就自己,要学会自己成就自己;想要别人看得起自己,自己必须战胜自己。今晚也是这样,夜里三点多醒来,突然想起一段话,点开手机一直熬到现在,天明六点半钟,才算完毕。
陕北的正月天是锣鼓家什的世界,是民歌的世界,是秧歌的世界。“正月里来正月正,锣鼓唢呐鞭炮声。五彩缤纷人欢腾,扭起秧歌闹新春。黄土地上刮春风,陕北秧歌闹得红。大街小巷人潮涌,好像那巨龙云里翻腾。”
所谓新春。就是一切都是新的,新人新事新气象,新容新貌新天地。新的一年来临,相信经受疫情考验过的祖国大地一定是:天是新的,地是新的,山是新的,水是新的,人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因为春是一年开头,春天是春暖花开,万象更新的季节!
作者简介:
高飞,曾用名高和平。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插过队,当过民小教师。77年入铁路工作,干过列检,换过闸瓦,烧过锅炉,当过法官。为证明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走出大巴山,早先搞过通讯报道。后因个人经历触痛,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作品散见《西部散文学会》、《今日头条》、《当代作家》《当代文艺》、《延安文学》和地市,路内报刊。创作有中篇小说《汉江在这拐了个弯》、《照顾好你哥》;连载《南窑则》、《山坡坡上开满了山丹丹花》《行走在秦巴汉水间》;散文《我们走在大路上》、《山远月愈明》、《小镇》、《驴友》、《蟠龙川》、《射它个海阔天宽圆溜溜》、《老沟的腊月》《列车行进在西延线》《山上那棵黢树》《额吉》等6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