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上映的电影《美姐》与年上映的电影《隐入尘烟》都是豆瓣评分较高、深受观众喜爱的农村电影。
两部电影的背景都放在内地的大西北,都诠释西北农民的爱情,前者的男主角叫铁蛋,后者的男主人公叫马有铁,大家跟随鱼乐泉的视角,把两部影片男主角的爱情放在一起对比看,看看它们之间的差别。
铁蛋的爱情启蒙来得太早,在铁蛋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对他爸爸唱戏搭档长相漂亮的美姐有好感,那时的铁蛋还天真地想着自己大了就娶美姐。
马有铁的爱情来得太迟,在马有铁年岁渐老的时候,才被人介绍了小便失禁、腿有点跛、还不能生育的曹贵英。
铁蛋的爱情来得太早,来得太大胆,也来得太天真无邪。
然而这来得太早的朦胧爱情,最终以美姐的远走口外而不了了之。
其实铁蛋的所谓爱情也只是单相思,是不切实际的空想——美姐都已经是生了两个女儿的妈妈了,乳臭未干的铁蛋怎么会娶到美姐呢?
美姐只不过是多情铁蛋爱情的启蒙老师,美姐欠下铁蛋的爱情债,铁蛋是要收取高昂利息的。
美姐没有与铁蛋产生更多的情感纠缠,然而美姐生下三个漂亮的女儿,都与铁蛋有了感情纠葛。
铁蛋与美姐的大女子有了长达一年的暧昧关系,最终有情人难成眷属——大女子嫁去了内蒙的草原人家。
为爱痴狂的铁蛋不自量力的去追,被孔武有力的草原大汉揍个半死,然后被未来的妹夫愣三用驴子驮回家。
自从铁蛋失去心爱的大女子之后,他就疯了。
美姐心下愧疚,把她的哑巴二女子嫁给了铁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幸好,文艺下乡的二人台唤醒了铁蛋,让铁蛋走出痛苦的沼泽,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在二人台剧团里,遭遇了三小姨子郝燕爱的纠缠,幸而此时的铁蛋再也不会在滥情的森林里迷失方向,态度决绝地拒绝了郝燕的飞蛾扑火。
最后,因为铁蛋看不惯剧团男女关系的混乱,主动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剧团,重新回归家庭。
铁蛋的爱情轨迹像一条起伏不定的波浪线,起起伏伏之中有与大女子肆意汪洋的决堤情感,有与三女子隐忍克制的情感理性之美,更有与二女子也就是他的哑妻的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婚姻淡然之美。
通过铁蛋这种曲线式的爱情变化,诠释出西北农民对待生活的态度:先是朦胧的热爱,接着是全情投入的痴狂,等自己的热情得不到等价的回报之后,被生活毒打伤痕累累火热的心就死掉了。
等再次看到希望,死去的心再次复活,百炼成钢的TA会内心坚硬如磐,再也不会对生活的诱惑生出杂念,只会选择一种踏实稳定的生活,淡然度过余生。
铁蛋对待爱情的方式,隐喻着大西北农民对待生活的态度。
而反观马有铁的爱情。
一开始,马有铁对于介绍给他的曹贵英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渴望。
影片开始,给马有铁提亲的媒人连同曹贵英、曹贵英的哥嫂都到家里来了,马有铁还在驴舍里起驴粪,磨磨蹭蹭不冷不热的态度如同一盆温吞水。
对曹贵英并不看好的马有铁,等结婚后,却尝到了爱情甜美的滋味,遂在宠妻狂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世人嫌弃相貌平平无奇且身有残疾的曹贵英,却成为马有铁心中最美的花朵,黯淡人生里一抹动人温暖的光。
马有铁给活着的曹贵英手腕上印上小花,在即将赴死的自己手背上印上小花,这是他们爱的印记,凭借这个印记,他们会在无尽的轮回里再次与对方相遇。
马有铁希望借着这彼此心知肚明的爱之烙印,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再次回到曹贵英的身边,继续他们未了的情缘。
马有铁的爱情轨迹平平淡淡,朴实无华像田野里的芨芨草,寻常到像春来秋去的燕子。
但在马有铁这里,芨芨草可以编织成毡席铺上房顶,成为筑家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在马有铁眼里,有家的燕子是幸福的象征,是温暖人心的图腾符号。
因为燕子始终是有家的,不像马有铁一直寄人篱下在三哥马有铜家,或者结婚后再无人居住的废弃房里,一次次像燕子一样被别人拆了家的凄惶无助。
与其说马有铁善良关照身边的小动物,不如说马有铁能从这些弱小的生灵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他们都是弱小生灵中的一员,同病相怜的善良成为马有铁与曹贵英最后倔强的坚守。
马有铁与曹贵英不到一年的婚姻生活中,从没一句“我爱你”、“我离不开你”之类的绵绵情话,但是两人却用点点滴滴的实际行动,为对方写下了一首首荡气回肠的爱情篇章。
马有铁想给媳妇买一件可以遮住屁股的大衣,这样就可以体面的遮住曹贵英小便失禁的尴尬难堪,无奈贫穷扼杀了马有铁美好的想法。
抽马有铁熊猫血的“地主”张永福的儿子借机买下马有铁买不起的大衣,作为标好价码的礼物送给马有铁。
等马有铁忙着制土坯不想再去给张永福献血时,张永福的儿子一句“大衣合适吗”,就把马有铁仅存的一点不情愿给击得粉碎。
马有铁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爱情在低头,都是为了爱情在为难自己,有苦也不说,打掉牙和血向肚里吞。
都是第一次做人,谁还会没有自己尊严的棱角与骄傲的头颅呢?
可是马有铁为了爱情,一次次把自己尊严的棱角打磨得光滑,一次次低下他骄傲的头颅。
试想,如果没有曹贵英出现在马有铁的身旁,马有铁至于这样没有棱角,没有自己的骄傲呢?
曹贵英死了,马有铁全部的希望也随着曹贵英的离去化为了泡影。
从马有铁对待爱情的态度,也隐喻出大西北农民对生活的态度:只要给一点点希望,生命之树就会茁壮成长;只要没了爱的希望,那么生命之树只剩下枯萎的结局。
都是诠释西北农民爱情,铁蛋与马有铁一起对比看,差别就出来了。
《美姐》铁蛋的爱情像一首曲子,高低起伏,起起落落,这就像人生坎坷曲折,但最终都会以平淡的结局走向人散曲终。
《隐入尘烟》马有铁的爱情寓平淡之中见深情,爱的希望可以令人向死而生,爱的希望破灭也可令人心如死灰并为之殒命。
马有铁的爱情也像另一种模式的人生:给平淡的生命以希望,则生命如花绽放;若扼杀生命曾经拥有的希望,则生命之花凋零枯萎。
艾青诗中写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美姐》的导演郝杰与《隐入尘烟》的导演李睿珺都是从内地大西北走出来的导演,他们借着家乡土地上农民爱情故事的诠释,深深表达着对家乡的热爱。
当然这份深沉的热爱之中包含着沉重的思索,苦涩的泪水,以及深刻的人文表达……
导演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思考都化成一帧帧画面,与观众共同完成这深沉而沉重的乡土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