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迩闻名阴尔崖
张永华
在府谷县清水川支流——小南川的中段,在绵绵万里长城的北麓脚下,有个久负盛名的村庄——阴尔崖,该村座落在东西南北四山环抱、悬崖峭壁合围之中,村对面的南山上,天然杜松茂密成林(为国家封山禁牧森林保护区),山顶上土筑长城横亘而过。村内醒目可见自西向东排列有序的五个烽火墩台。小南川(北宋时叫乌龙川,有出土墓碑证)一条小河经村而过,山环水绕,实属风水宝地。
阴尔崖是个行政村所在地,建国初属赵五家湾管理区。年属大岔人民公社。年更名为向阳川大队。年更名为阴尔崖行政村。年大岔乡并入哈镇。全村辖七个自然村,80多户人家,口人。
阴尔崖村又分前后阴尔崖两个自然村,全村王、张、李、赵四姓村民,尤以王姓居多,不仅门兴族旺,而且村民出人头地,是个远近有名的村社。
神奇传说
一、皇封无雹灾
据传清康熙皇帝私访路经阴尔崖,当时正值硕果累累的金秋时节。中午时分,忽然阴云密布,顿时电闪雷鸣,鸡蛋大的冰雹夹雨倾盆而下,康熙爷一队人马只好避在石岩,眼见成熟的庄稼被劈头盖脑的冰雹打得“披头散发”,康熙爷心急如焚,遂仰首叹道:寡人出访借道,此地不必下雹。话音方落,冰雹渐止。从此,该村老天照应,再未雨打。周围百姓都传阴尔崖是皇封之地,永无雹灾。其实,冷雨不打,完全与阴尔崖所处的地理位置有直接关系。
二、无名总兵坟
前阴尔崖高圪塄阳河塔子上有一座坟地,方园十米余,中央有墓堆也有无字墓石,孤墓一个,人称总兵坟。只知总兵是王姓,是坟边土崖上的窑洞里所生。多少年来无人祭祀,也无人开垦。总兵究竟何许人也,至今为迷。
据黄甫红泥寨王姓家谱载,王姓祖公四世王继谟在明朝万历年间任过阳和总督,死后为防盗墓,曾有真假十八墓传说,是否是假墓之一,仅为猜测,并无实据。总之,代代相传,无人破坏。既是总兵,说明此地出过军政家人。
三、隐形云泉寺
阴尔崖右侧羊圈沟,有座清代寺庙,名曰云泉寺,古建风格。正殿偏殿、东西禅堂,山门月门、角楼钟鼓,会堂戏楼一应俱全。古色古香、人文荟萃。民国时期、僧侣住持、香火鼎盛。
如此一座堂堂寺院圣地,却座落沟底,难于发现,原有一段神奇传说。
据传,该寺原址定在水道峁的山梁上。开工时,一夜之间定位牌橛不见了,撒开人马排查细察半日才发现移在沟底。人们正在疑惑不解时,有人仰首一望,见一赤红狐狸静卧山颠俯视动静,大家才恍然大悟——既是仙家所为二语不言,就地祭祀敬神,破土开工。
本来天下名山僧占多,可云泉寺庄严肃穆却座落在东西两座绝壁石崖之沟中,不到寺前,难见其颜。人们说云泉寺是一座隐形大寺。
云泉寺始建于清同治年间,毁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年群贤集资重建,现已恢复旧貌。为阴尔崖增了一道景观。
出奇人才
一、王六才子
清朝同治年间有个王鼎元,幼名王在更,贡生,人称“六才子”,是红泥寨王姓后裔十一世祖公。此人生在阴尔崖高圪塄院的一个土窑洞里,从小就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在府谷有口皆传,无人不晓。有关六才子的佚闻很多,史书多有记载,其中《府谷县志》第二章(逸闻)页载:“清同治间,北方阴尔崖村,有王姓秀才,排行第六,此人才思敏捷,尤善属对,人称六才子”。
六才子小时上私塾,一次上房掏麻雀,先生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捉虱子,看见便说:“上房檐、掏雀窝,调皮顽童。”六才子对道:“坐门槛、捉虱子、邋遢先生。”弄得先生羞愧难容。
一年,六才子与诸生数人去长安应乡试,据传当时考场规矩,入场须门对,对上才能入场。六才子事先告诉诸生,到时照自己样子做。入场时门官出上联:“独塔巍巍七节四方八角”。六才子随即举手摇动,诸生一见,也都举手乱摇。门官不解其意,不让入场。六才子硬说已经对过了,于是双方争吵起来,惊来主考官,一问才知摇手动作暗含下联,即“众手摇摇五指三长两短”,主考官暗服对的巧妙,放之入场。考罢,随同诸生皆中举,六才子却落榜了。为泄不平之气,他秋天身穿棉衣,头戴草帽,在街上游荡。一南方籍官吏见他说:“穿冬衣,戴夏帽,扰乱春秋”。六才子不加思索地回敬道:“生南方,住北方,甚么东西”。那人一听,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六才子不拘礼法,且性顽劣,不自重,才虽高而终无所成。群众中流传他的故事甚多。
六才子孤身自傲,目空无人。虽满腹经纶,却屡试不中。原来,主考官多有评论,说六才子“中状元绰绰有余,欲晋爵万万不能。”因此,六才子一生只好远离庙堂,平庸混世一生。
六才子在临终时,还有俩鲜为人知的嘱咐,一是自己定坟地。六才子本是阴尔崖人,他却把坟置到离家15里地的当中沟门河塔上,是正沟(小南川沟)与其支流当中沟二水交汇之处的三角尖缓坡处。地形西高东低,安葬时要大头朝东小头迎西,即头向下足登上。二是见驴骑人下葬。即下葬时必须看到驴骑人的现象才可下葬。人们对此二嘱懵然无知,大惑不解,纷纷议论六才子平生变格儿,死也不改其性。
安葬那天,殡至坟地不能下葬,只等驴骑人的现象。周围村舍的有识之士,也有的前去观察究竟,到底有无奥秘。人们等啊等。忽然有位张姓观者煞有介事地边比画边说:“大家可知道六才子为啥要选这块坟地?”大家都说不知,只听张说:“根据地形分析,当中沟的河水和圪针塔正川的河水流在一处,这二水交汇正是‘人’字,人之夹角处埋一王姓,合成‘全’字,古人坟地讲究风水,此处正是顺川东风,二水交汇,三山合围,松柏林立,集水迎风聚气,天然风水宝地,正是全才全官全福全寿全禄全占,真不愧为才子啊!”
正说间,忽然正川河滩从水谷村(又写水窟村)方向出来一人,赶着毛驴,驴驮一驮炭,后边还跟着一个驴驹子。哪有驴骑人呢?连人骑驴的现象也没有,六才子说空话了。看着看着,走到坟前要过河了,大驴涉水而过,可小驴怕水不敢过,只见赶驴人一把抱起驴驹扛在肩膀上,一步踏一块押石,小心翼翼地过了河。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果然看见驴骑人的现象,一看正当午时,按六才子的吩咐,立刻下了葬。这正当午时,见驴骑人下葬,究竟寓其何意,至今为迷,只能照传而已。
二、王氏三柜
阴尔崖的大二三柜,府谷至包头路人皆知。大柜王之敬(小名拉羊)清代秀才,以办私塾、买地致富,后在包头开办字号做买卖,在后阴尔崖有木房一处、土窑一院。
二柜王之祯(小名存羊)完全以务农致富,后在包头也有商铺,在阴尔崖有石窑、砖木结构四合院一处。
三柜王之焕(小名润羊),也以种田、开油房,开杂货店致富。在后阴尔崖有石窑一座、土窑一处。
大二三柜是亲弟兄三个,鼎盛时期牛羊满圈、骡马成群,口里口外土地无数,长工短工大小管家、男女佣仆几十号,包头商铺字号半道街。实属一方富豪,达官显贵来往如织。
大柜有二子,三柜有一子,均以务农经商、开办油房作坊为业。唯二柜有三子二女。长子王俊(小名六十二)次子王浩(小名银和)三子王濓(小名毛三)次女王二女,外号雷英(小名二毛丑)。王俊、王濓粗通文字后,承守祖业。王浩在东胜盟立中学就读时,接受马列主义革命思想颇多,早年背叛家庭,秘密参与中国共产党地下活动,开展革命宣传。雷英受其二哥影响,思想进步,曾任巡事员,为共产党工作过。王浩为了刻印传单宣传方便,竟能连夜往返阴尔崖至河曲里偷盗油印机成功。
有关王浩的革命事迹颇多,最惊奇的有二件,一是大义灭亲。任五大汉家居榆家坪,是王的亲叔伯岳父,任在当地称强一方,群众多有怨恨。王为平民愤,于年伙同他人亲自除灭,群众为之震撼。二是出奇致胜。王浩外号雷洪,时任红三团(王兆相将军率部)七支队政委,队长是韩锋(是今),在府谷高梁一次战斗中,把敌人围困在耳阁窑内、敌人坚守不降,正在指挥战斗的王浩心生一计、用场上的碌碡滚下击落雨洒檐,把燃着的干草捆吊下窗口连熏带烧,最后取得胜利。
王浩之母,因四个子女分别参与国共两党,兄弟姊妹不能在一家相见,长时痛哭致双目失明,生活不能自理,王浩闻讯后,借机回家探视,其母恐儿再走整日抱腿不放,王浩只好在家尽孝。晚年经韩锋佐证,落实政策获得平反,并享受定额补助直至辞世。
王浩的事迹在《府谷县志》中有载。当地人传王浩是忠孝两全的人。
王氏三柜发迹于清朝,鼎盛于民国,没落于新中国成立,前后约有一个世纪,是当时当地显赫之族。
三、当代人才
阴尔崖在清代就有私塾,秀才之类文化人才每每出现。年左右,红军闹革命先后有李铜世、李银世、王和、王浩、王二和、王拉儿、王顺平、雷英等十几人参加,其中王拉儿在与蒙古军牛面梁战斗中牺牲。王媚小在东胜战役打神山战斗中牺牲。解放后都追认为烈士。李铜世在解放战争中被杀,牺牲时年仅17岁。李银世(志新)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曾任府谷哈镇第一任区委书记,府谷县副县长、榆林地区运输公司经理等职。王猫参军后解放后才退役。
王二增粗通文字,是位精雕细刻、远近有名的好木匠,打耧砍犁、瓦鞍做轿一把好手。特别是制作四弦扬琴样样精通。年,国家提倡技术革新,他就秋收场上用的杈耙连架等家具的制作,被县里评为革新能手。
李智和、精通文字,早年刻意绘画、编剧本、讲故事,口才干练。后来双目失明,最热心助人做好事,擅长修理家庭生活用品。是位老少皆喜的老人。
王二猫,文化粗浅,是位精通易经玄理法术的奇才。常常为人占卜风水、预测前程、驱邪去疾、救死扶伤。是位远近有名的阴阳生、赤脚医生,人称“二孔明”。
王三是位铁匠,虽是文肓,但是给牲口看病(扎针)一把好手,是十里八社驰名的土兽医。
新中国成立后,阴尔崖立了公办学校,成为培养人才的摇篮。年,阴尔崖学校来了位女老师王秀荣,在她的动员下,女生比例大幅上升。最突出的王开梅,经半年补课后上了初中,毕业后回到村锻炼,入了党,担任了党支部副书记,成了知名的铁姑娘队长。年被清华大学录取,成为府谷县建国以来第一个跨入清华园的大学生。毕业后,分到航空航天部工作。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阴尔崖学校增设了初中班,一批又一批的中专生、大学生、研究生涌向了社会。截止二十世纪末,全行政村有60多名学生奔向祖国各地。其中专家、企业家、能手比比皆是。阴尔崖是个出人才的地方。
三兴水利
阴尔崖四山包围,没有山梁地,全是川塔地,而且人均不过二亩。历史上有三次引水奇迹。
第一次引水。据传在明朝时期,阴尔崖人从阳石崖拦坝起水,经黑石岩、小沙塔、大红塔,采用渡槽过羊圈沟、后阴崖、沙条、高圪塄、前阴尔崖到前油坊。现在黑石岩距河槽二米高处的石崖上,还有石匠修凿水道的印迹。
第二次引水。年,哈镇公社报计划、县里批准阴尔崖大队兴修水利。仍是原引水旧道。在火把梁沟门起水。历经二年时间,再次引水成功。阴尔崖人印证了“水流百米能上墙”,又一次创造了大自然为人类服务的奇迹。
年,大红塔石崖大面积坍塌,水道被损,灌溉中断。
第三次引水。年,时任队长王二猫,女副支书王开梅,敢想敢干,发起第三次引水。从上次引水处建滚水坝提高水位。在小南川沟建坝那是前无古人的奇迹。周边人都认为纯属儿戏。结果呢?天随人愿,偏偏建成了,河床水位竟提二米多高,第三次引水成功,人们只好刮目相看,阴尔崖人就是行。
二人台班子
阴尔崖人世世代代喝天然矿泉水,天生一副好嗓子,每每下地田间,常常张口高歌,或山曲、或晋剧、二人台,四山的回声前呼后随接连不断,酷似天人合一的多重唱。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该村赵二存来和麻镇丁四成经常同台演出,赵饰丑角,丁饰旦角。在赵的影响下,本村也自立了二人台班子。有清水石山子村的王四(拉四弦),站子岇村的刘来有(吹笛子)等,农闲时间常去内蒙中滩演出。
年后,阴尔崖的二人台班子自成体系,主要演员有王二增、王二猫、张占山、赵丑山、王秀女、陈虫女、张在生、苏二玉等。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二人台班子已经成熟,演出的剧目有:走西口、拜大年、打樱桃、十里墩、恩惠子挎老婆、尼姑思凡、水刮西包头、跳粉墙、送四门、害娃娃、方四姐、打金钱、五哥放羊、挂红灯(刮大风)、十对花、种洋烟、打秋千……丝弦曲牌有:桝妖精、粉红娘、碰梆子、双飞雁、四江月、张生戏莺莺……
每年正月绕村拜年,有时连续二三晚上演出。平时逢生辰满月、庆寿等也邀请演出,都是只管饭不挣钱的义务活动。最受欢迎的有赵二存来,此人能文能武,无论演唱、奏乐、演技水平俱佳。饰丑角独一无二,句词诙谐,动作优美,特别是自唱自伴奏更是绝活,赵是阴尔崖二人台班子的创始人。张占山不但嗓子好,口才也好,瓜嘴说得更好,出场翻跟斗、踢跑场子动作优美,变化多端。王二增善扮旦角,丑角也在行,扬琴、四弦、笛子、梆子无所不精,是个多面手。赵丑山,张在生的笛子远近出名。张耀是班子里唯一的三弦能手。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班子内陆续充实力量,先后有赵兰才、张占彪、张四虎、张永华、王广旭、王媚旦、王青、王毛狮、王媚成、王开梅、樊广德、王惠梅等年青人。原来的老手以伴奏为主。
进入七十年代,二人台班子更名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除演唱歌曲外,表演舞蹈、三句半,同时以歌剧的形式表演《白毛女》《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等样板戏。后来把《智取威虎山》改编成晋剧为群众演出。
阴尔崖的二人台班子虽是业余的,但水平不同凡响,常年坚持排练。年,参加府谷县文艺调演,有三个节目获得名次奖励。
二人台班子前后经历了半个多世纪,不仅活跃了农村文化生活,也锻炼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文艺人才,曾经任班子导演的王秀荣老师的学生赵文,因文艺特长进入府谷剧团,后来又被山西省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田桂兰收为徒弟,成为一代新秀。
阴尔崖的对山前后约四公里,天然杜松茂密成荫,黑压压、烟苍苍、雾沉沉。山顶上万里长城蜿蜒起伏,烽火台逐颠排列,巍峨雄浑,为该村平添了十分的姿色,赋予了十二分的灵气。远观苍松拥翠,山岚雾罩,近看四山合围河川碧水清澈流淌。河滨川塔,田园风光,农家小舍,绿树掩蔽,静谧深幽,蓝天白云,山青水秀,空气清新,活是一幅自然山水图画。
阴尔崖是集古色、红色、绿色为一体的山村,阴尔崖人自强不息,奋斗不止,世代劳作,代代相传,改造自然,打造生活。正是:人依村而生存,与村而齐名;村靠人而打造,借人而出名。阴尔崖人出人头地,阴尔崖村不负盛名。
(根据王广林、赵兰才口述资料编辑)